我在大阪的住宿處,隔著一條馬路就可以散步至熱鬧的通天閣。我望著聳立藍天的高塔,再看看底下熙來攘往的日本人,我突然想起《相棒》某集,一個來自極權國家的特務,欺騙了一個深愛他的日本女孩,為要從她手中獲取情報。最後女孩為他殺人,特務卻僅僅留下一封生硬日語寫成的信:

在我的國家,思考複雜的事是不被允許的。可是,你生活在一個可以盡情思考的國家,一個不懂就可以查證的國家,一個有很多調查途徑和方法的國家。

但是你說過,只要我們之間的愛存在,就不用明白那些複雜的東西。比起能夠思考的幸福,你選擇了沉溺於愛情的快樂。我從心裡覺得,那樣你的太過愚蠢。我一直很討厭,那樣的你,從今往後,我也會一直討厭下去。


信件的內容使我悲傷許久,若是以前的我讀到這封信,一定不會有什麼感受。如今,我卻深刻懂得文字背後隱藏的痛苦。王丹說過:「民主得來轟轟烈烈,自由失去不知不覺。」不知日本人是否還記得上個世紀的軍國統治,不知他們是否認為現在的自己真擁有民主自由?

但至少我知道,台灣尚未真正擁有。


前往大阪這個決定,是我眾多衝動決定中的一個。

但比起過去為逃避工作現況的旅行,大阪之旅肩負了與過往截然不同的任務。

太陽花學運開始後,我的認知與生活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彷彿為了彌補過去忽視政治的錯誤,我的生活中心全繞著公民活動跑:關注新聞、立院法案與各項消息,閱讀相關書籍,只要抽得出時間,演講晚會一定衝,也不再害怕打電話給立委(和半分忠立委助理吵起來也很爽),與意見相異的人辯駁當成訓練涵養與擴展眼界,逼自己接受不同意見(雖然目前失敗居多XD)。

可以說,若我的專注力有100分,30分給了工作,60分就奉獻給上述這些事。剩下10分呢?5分給私人事務,另外5分用來萌國昌老師和學運CP(開玩笑啦)。

至於以前慣看的戲劇和小說呢?我幾乎都快忘了他們的存在(所以現在我不太敢報試讀)。

我不知道這樣的生活是好是壞,但我清楚明白,即便我逼自己回去過以往那種小確幸的日子,我也做不到。

前幾天我才強迫自己不開噗浪、臉書,不上PTT,結果呢?還不是敗北了。根本一覺醒來就忘記前一晚的決心。(詳情請參見:http://www.plurk.com/p/k2foom

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我萌生出國走一走的念頭,盼望以遠離來沉澱心思的雜質。

這不是我首度前往大阪,2002年我初次的自助旅行便是獻給關西,不過當時安排京都、奈良的人是我,大阪則是我朋友。我們主力放在京都,大阪只停留二天,還有當地人招待,因此我對大阪其實不熟,這次才決定來走走。

這趟旅行看似擔當了重責大任,可事實上,我小覷了自己的執著。

我對旅行的態度確實十分隨興,但再怎麼隨興,該有的分寸我會拿捏,再怎麼說,旅費也不能糟蹋啊!

然而這次的大阪行,徹底跨越我以往的分寸。

四月我刷完機票,訂好住宿,自此我完全忘記這件事(因為有太多政府副本要打啊)。

出發前二個星期,我還在裝死。坦白講,要不是因為買的是LCC的機票,一旦退票會血本無歸,我恐怕早就刷退了。

我內心千百個不願意出國,我只想留在台灣。說我放不下心也對,但更多的是一種對台灣的莫名執著吧!

朋友得知我又要出國,一個個欣羨地說「好好哦~」。過去我會有點小得意,然而如今我只能苦笑來掩飾心頭的哭泣。

我一找藉口拖延──工作計畫要完成啊、試讀心得要產出來啊、演講晚會絕不可錯過啊──總之,直到出發前五天,火燒眉毛了才強迫自己至少要搞懂如何從關西空港到住宿處。

是的,這五天我也只搞懂這個。其它,完全一片空白。

想玩什麼?不知道。想吃什麼?不知道。已經到了大阪當地準備出門了,我依然不曉得自己來這裡幹嘛。

我走在大阪街頭,心中卻裝滿台灣的種種。

不是大阪不好,而是現在的我,失去了旅行的能力。

誠然,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我掛心台灣。你們有辦法想像我還把國昌老師和基進側翼的演講壓成mp3裝在手機裡,在機場和機上聽嗎?XD

我不覺得我瘋了,至少我很享受。


然而,失去旅行能力的原因不只於此。

我站在心齋橋前的橋上,腦中浮現了首爾。站在大阪那稍嫌破舊的地鐵站中,我想起倫敦。走在神戶港的碼頭,一瞬間有在香港中環的錯覺。

這種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它似乎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我,我不過是在重覆經驗罷了。

何況日本對我早非異鄉,耳畔的日語跟國語沒有兩樣(可我是個日語超破的人)。過海關時,負責人用日語問我,我居然能夠答得出來。最後他問我會說日語嗎?我立刻比了個大大的叉。不知是否如此,其它人都不用檢查行李,唯獨我得打開箱子。

是不是因為感受不到異國風,失卻了刺激與興奮,我才漸漸失去旅行的能力?

而今再加上憂心台灣,我不知道要再過多久才能找回初次的悸動。慘的是,七月還有一趟釜山!(我幹嘛買不能退票的早鳥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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