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自從幾年前看過驚為天人的《沉默的證人》，我便對姜偉這位大陸編劇兼導演懷有極高的敬佩與尊崇，我萬萬想不到大陸也能做出這麼出色的心理犯罪作品。自此我開始搜括他其它的劇集，除了在大陸火得翻天的《潛伏》外，我更感興趣的是另一部文案僅僅幾行字的《迷霧》（如下）。

一對新婚夫婦蜜月歸來後，意想不到的事情接二連三地到來，所有的打擊對他們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最後，夫婦倆發現，所有的陰謀和陷阱都來自於丈夫童年的一次意外事故。

如果你是偏愛大場面，情節絲毫有一刻緩慢都無法忍受的人，我想《迷霧》不會是個好選擇。倘若你可以接受宛如涓涓細流靜靜流淌，最後匯聚成汪洋大海般衝擊力的故事，我相信《迷霧》不會令你失望。

初看《迷霧》，它的步調十分徐緩，這似乎是姜偉慣有的風格之一（《沉默的證人》亦然），耐心不夠的人，極有可能錯失姜偉的伏筆。不過正因如此，當真相揭露的那一刻，其震撼筆墨難以形容。而《迷霧》又比《沉默的證人》更令我錯愕，因為當我自以為精明、以為編劇不能再寫出新把戲時，我才發現自始至終，我根本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乍看之下，《迷霧》的重點在於「動機」。胡安（董勇 飾）與薛敏（蘇岩 飾）兩夫婦蜜月結束回國，不是因為公款被好友之妻捲走，便是父親因被人舉報貪污而入監。說是「禍不單行」未免過於認命，事實上擺明有心人在背後操作。然而胡安夫婦無論怎麼看都是循規蹈矩的好人，因此追溯因由成了本劇的重心之一。



為何犯人非得置兩人於絕境不可，甚至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將胡安徹底逼瘋？

看到最後幾集，我仍以為「動機」是姜偉最能自傲之處，曾不屑地以為這種動機有什麼精采可言？但我徹頭徹尾地錯了。

真正恐怖的不是動機，從一開始我的認定就完全岔亂路子，令我渾身戰慄、忍不住落淚的竟是兇手的面貌。

如此沉重的真相、如此錐心刺骨的背叛，我當下只覺得整顆腦袋都糊成一片。

若說《沉默的證人》是以刑案犯罪的角度來解讀心理疾病，離我們尚有一段距離，那麼《迷霧》則是貼近我們的生活，叫我們難以自認在任何情況下皆能百分百正常。

薛敏的妹妹是精神病患者，薛敏為了她傾盡心力，卻萬萬估不到這個姊妹居然是顆「炸彈」。胡安被兇手逼瘋，是薛敏衣不解帶、未曾放棄地找回他的自我。薛敏是本劇唯一正常的人，幾度我以為她肯定會撐不下去，沒想到她的堅韌使我咋舌。她明明只是個平凡的女人，卻比任何一個男人都值得敬佩。

 


無怪乎編劇會透過馮仁（胡安好友）說出「犯人想擊垮胡安，卻忘了要先擊敗薛敏」的道理。

劇中犯人的安排縝密到叫人膽戰心驚。什麼樣的深仇大恨可以報復到如斯境地？

上帝要毀滅一個人，必先使其瘋狂。

犯人秉持聖經上這句話的原則，不殺死胡安，而是一步步將他逼進瘋狂的世界。但當犯人呼之欲出時，我無法想像究竟如何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原來，犯人從來就不活在正常世界裡，或者說，犯人的價值觀早已超越我們常人的理解。可這並不表示故事的解答充滿疑惑或毫無邏輯，反倒因為如此，更加深我內心的悲慟。

正如《沉默的證人》的犯人，我也無法不憐憫《迷霧》的真兇。

這是姜偉作品中相當重要的特色之一。懸疑性強烈固然是我觀看的最大因素，但我更鍾情他筆下滿滿的人性關懷。即使兇手罪大惡極，我們也絕對忽略不了他們之所以犯錯的背後成因，更無法不去同情因為過去的悲劇而產下的罪人。


PS.對本劇有興趣的朋友，請務必記得在觀賞結束之前，千萬不要去找任何報導或訪問來看，甚至連一些劇情介紹也要避開，因為裡頭地雷遍布，一不小心就會踩到兇手雷。

（編劇姜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