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知蘭曉龍這位作家兼編劇,是以《士兵突擊》為起點。 

《士兵突擊》帶給我的感動就不用多說了,直到現今仍然不曾褪去。當初我看完電視劇,第一個念頭便是把原著買回家。我想知道電視劇中留白的部分,更想知道劇中角色的原型為何。

有趣的是,書是買回來了,但我卻會下意識特別專注於劇中曾出現過的劇情。對我而言,戲劇的威力顯然還是勝於原著,沒有辦法,凡事都有先來後到,這點我無法控制。

《士兵突擊》也可以說是我接觸對岸小說的開始,以往除了同人文和論文參考資料外,我幾乎沒有機會、也沒有興趣了解內地的作品。畢竟兩岸在這方面的交流不算多,儘管販賣簡體書籍的店家是一間接著一間開,但我會逛這類書店絕大部分是為了撰寫報告的參考書籍。

因此,《士兵突擊》的出現對我更顯得難能可貴。


既然我對《士兵突擊》如此有興趣,依照我的閱讀習慣,自然而然也會想追追蘭曉龍的其它作品。

據我所知,《生死線》是蘭曉龍的最新出版之作(2008),目前出了上冊(紅卷),尚未完結,不過本書是他在2003年就完成的作品,似乎比士兵還要早。

我會選擇這本書做為接觸蘭曉龍的第二部作品,很大的原因是為了某位讀者評論的一句話,他提到說書中的一個角色-四道風,簡直是高城(士兵突擊)和迷龍(我的團長我的團)的結合體……

我對高城的喜愛已經到了用言語也講不清的地步,至於迷龍,根據蘭曉龍釋放出來的訊息,肯定也是我喜歡的類型。換言之,若真如那位讀者所言,我怎麼可能放過四道風這樣一個角色呢?(笑)

於是,不管郵資和手續費有多貴,我再次從對岸把蘭曉龍的作品弄到手了。(我們家這邊的簡體書店居然不進花房文藝的書,嗚……)


無論是不是先入為主的感覺使然,我幾乎第一眼讀到四道風出場的文字,目光就再也離不開他!

四道風是何許人也?書中藉由主角歐陽山川的話這麼說道:

你是四道風,黑道巨擘沙門會大阿爺沙觀止的姪子,不服管束到你叔父的話都不聽。你打小是沽寧街頭吃百家飯長大的苦孩子,你叔父是你唯一的親人,打外邊闖蕩回來教了你一身武藝,學藝沒完你就拉了三個兄弟反出沙門。四道風是你的名也是你們哥四個對外的稱呼,你們跟除了沙門會的所有幫會作對,這兩個月你們已經打得全沽寧幫會不敢跟黃包車要保護費,你是不服管束的無產者,生下來就為跟規矩作對……

從上述文字可以看出四道風骨子裡壓也壓不住的狂妄與豪情,但光這段話,無法窺見四道風的全貌,它像一個簡介,讓讀者更清楚四道風的背景。然而,四道風吸引我的絕非背景,而是他天生具有的魅力與亮眼的性格!


四道風甫出場時,作者是這樣設定的:一群女校的學生想衝出校園參加抗日活動,卻被警衛用鐵柵欄擋在校內。帶頭的女孩是四道風老闆的女兒-高昕,當時四道風正以高難度的姿勢踞坐在黃包車的靠墊上,聽到高昕的喊叫聲,一派俐落地跳躍而下。

兩人的對話相當有趣,高昕又是威脅又是討好,終於讓四道風使出手段開了柵欄。

蘭曉龍寫四道風的出場,並沒有用到多少篇幅,但是已經把四道風勾勒得相當立體。感覺得出來四道風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傢伙,高昕威脅他,他文謅謅地說什麼「大丈夫可殺不可辱」,天曉得他讀過幾年書,他可是連算數都不會的人啊!(笑)但高昕轉而討好他時,他馬上豪爽答應,幾個簡單卻帥到極點的動作,便把柵欄開了。

然而,真正叫我為四道風折服的情節卻不是在這段開場,而是他為底下車夫出手打架的情節。

剛才風一般離開的四道風一車當先從街口撞了出來。四道風腳下如風,聲如洪鐘:「借光借光借光──」他連人帶車撞進了那幫會人群,有兩個人飛了出去──不是撞的是,而是被腳踢的。

我讀到這裡忍不住大笑,我彷彿看見了高城風風火火在團裡橫行的模樣,但高城是將門虎子,儘管有時候會瘋瘋顛顛的,卻仍懂得拿捏分寸。這點在四道風身上根本找不到,他管你的,他想做什麼,沒有人會擋得了。

因此為了救他底下的車夫,隨便踢人算啥?就是把人打趴下了、打得連他祖宗十八代都認不得,也是易事。


我最喜歡的就是他闖入幫會人群後的自我介紹:

四道風把車旋了大半個圈子,幫徒們閃讓不迭,他笑嘻嘻地在人圈中站住,「我叫四道風!四海為家的四,不講道理的道,狂風大作的風!」

啊啊~~我差點尖叫!這樣的介紹簡直是從根本上把四道風個人特質發揮得淋漓盡致,好一個「四海為家、不講道理、狂風大作」,哪一點與他的性格不符?所以後來那群人被他揍得不成人樣,也是意料中事。

雖說四道風自認不講道理,可事實上不全然正確,他打架為的是只有一隻半手的兄弟,他對兄弟朋友的有情有意體現了他的「四海為家」,他甚至為了一個啞巴兄弟的死,不惜自己的生命來對抗日本鬼子。而狂風大作,只要看看他跑的車、打的架、說的話……我想一定可以了解,他血液裡絕對融進了風的所有特質。


這樣一個可以被稱為豪邁瀟灑的男人,骨子裡其實也相當單純可愛(我又想到高城了XD)。當他揍完幫會人,在車上大聲數錢時──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四,五十……」他(四道風)不太有把握地看看旁邊的古爍,「我沒數錯吧?」

儘管他是算數白痴,但這個舉動實在可愛到不行啊(灑花)~~~

後來他喝醉了酒在車上睡了一宿,碰巧遇到歐陽山川(本書的主角)要打車,兩人的初遇超妙的。歐陽見四道風睡得頗熟,叫了他一聲,發覺他醒來後伴隨著難聞的酒嗝,於是打退堂鼓,笑了笑走開,不想打車了。

但四道風卻執拗了起來,我發現這傢伙一執拗,便很難擺脫他。歐陽就在四道風的「強力要求」下,半推半就地搭上了車。

四道風為何執拗呢?不過是為了要證明他已經酒醒了,跑起車來絕對沒問題。說起來他如此行徑好像有點幼稚,但老話一句,在我眼裡還是可愛的啦!

而且人家歐陽明明要去北郊,他偏說什麼北郊不好玩,硬要拉人去南邊。這就好像我到店裡明明想吃陽春麵,他卻硬要我點牛肉麵似的。完全是隨性隨意的主兒!

四道風跑起車來確實如風一般,歐陽都快被他整死了,我強烈認為他只是想跑著爽的,完全沒顧慮到車上還有人!事後證明他確實是以快跑來醒酒,這段蘭曉龍形容得栩栩如生──

「美死了!這通跑,酒勁全出去了!」他扒了外套,如剛出籠的饅頭一般冒著熱氣。

因為酒勁全沒了,他開心得不得了,歐陽的車錢也不收了,甚至還說「你上來,我再拉你跑一趟!」著實把歐陽給嚇壞了XD。

若說四道風的語言與行徑堪稱本書最容易逗人發笑的關鍵也不為過,除上述外,還有一段讓我笑到差點驚動身旁人。

四道風笑嘻嘻過去,在李六野眼前晃晃指頭,李六野露在眼罩外的那隻獨眼動都不動一下,他轉身走開。
「你給我回來。」李六野低吼。
四道風樂了,「給你?哈哈。」
「敢這麼跟我說話的人都死光了。」
四道風笑得直拿腳跺地:「對對,再跟我這麼說話,我就笑死了。」

這個回答太絕了,真該起立給四道風鼓個掌!也只有他這種人,能說出這種回應啊!


因此,雖然本書出場人物不少,但這麼一位集豪邁、爽快、無拘無束、單純、可愛(以下省略N百字)……於一身的男人,卻是最亮的那顆星,叫我難以移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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