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愛與寬容》是今年春季作品，收視與評價都不錯，但一看到文案，我卻遲遲不敢開動。一樁殺人案件、兩個悲傷的家庭，這期間會衍生出多少痛苦，可想而知。

何況，我會想起《彷徨之刃》、想起《魔王》……，無論天秤倒向哪一端（加害者或被害者），情節總是沉重到我無力負荷，我不想看到憎恨的復仇、糾結無止盡的悲慟……

然而，緯來日本台的預告輕輕推了我一把。我鼓起勇氣觀賞第一集，爾後不自覺愈陷愈深，最後在短短幾天──眼睛哭得紅腫不已的情況下──看完這部作品。

我原以為的沉重、憎恨，在本劇並未被刻意放大，更多的反而是愛與理解。或許我們會以為本劇不過在探討被害者、加害者及其家庭，但實際上，我認為它是一部我們看完都能感同身受的作品。

我們都是人生父母養，將來也都可能（或者已經）為人父母。誰能坦言自己從未替父母製造麻煩過？誰能篤定自己的孩子不會犯下智也那樣的錯誤？

我曾經與朋友討論過生子育子的困難，朋友以前深信僅憑自己絕對能夠教育好孩子，她更深信只要她肯用心，孩子一定可以成為優秀的大人。但隨著年紀的增長、環境的變化，她逐漸意識到有些事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理想與現實是兩回事。

就像本劇警察先生對紗月的那段話：

作為警察，說這話可能不適合，不過我覺得，這事出現在哪個家庭都是有可能的。我只要一想到這裡，就會對您兩位，還有清貴家人的痛苦感同身受。沒別的意思，只是我也有個同年齡的女兒所以才這麼說。

紗月與聖子都試圖扮演好母親這個角色，然而人非聖賢，紗月犯的錯，我和富田小姐一樣，也沒把握自己能夠及時察覺智也伸出的援手。聖子犯的錯，更是我們無法苛責的，因為誰都可能如此。

 
 

只不過，這錯誤必須花費極大的代價才彌補得起來（甚至無法彌補）。

諷刺的是，「錯誤」的形成居然為這兩個家庭帶來一番原本可能無法出現的新氣象。清貴如果沒有被殺，美帆子的苦悶與心結會如何宣解？智也爸爸如何意識到做為父親最重要最關鍵的職責？紗月又如何理解智也內心的痛苦，付出適當的愛與包容？

我們觀眾藉由本劇便可以獲得諸多反思，但劇中人物卻得傾盡無數的代價才能挖掘一點點本可以輕鬆掌握的幸福。

《愛與寬容》透過各個角度：家庭成員之間、被害者母親與加害者母親之間、兩個家庭之間，將「愛與理解」這個主題詮釋得淋漓盡致。

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便是紗月與智也，以及紗月與聖子之間的互動。



紗月與聖子在劇中僅僅見過一次面，其餘時間她們只能透過書信來描摹對方的形象。這些書信同時也是本劇的超強催淚彈，從中我們可以了解身為一位母親是多麼艱辛與偉大。每每讀到這些文字，我都會忍不住望向自己的母親，雖然每位母親的經歷相異，可是我想深愛孩子的那顆心所差無幾。

正因如此，聖子才能成為小澤家第一個願意踏出受害者陰霾的人，試著去理解紗月的心情：

你我雖說是加害者與被害者的母親，但我想，你我同是可悲可嘆的母親，如同鏡中反射的映象一樣，不是嗎？

當然，這未必代表聖子的原諒，但光是這個舉動，就足以叫人感動不已了。

所謂「為母則強」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紗月亦然，面對智也殺人這道殘酷的事實，她沒有選擇逃避，明明前途坷坎艱難，她流盡眼淚仍然繼續向前走。



紗月與智也之間充滿了遺憾，每次只要出現今昔對比的畫面，我眼淚便簌簌落下。以前的智也是那麼可愛，望著紗月的眼神盡是信賴與孺幕之情，但一場瀕臨死亡的意外卻成為紗月與智也之間不可逾越的高牆。

智也全身淋濕站在門口那幕，我哭得好慘。不僅僅是因為智也的可憐，更因為我們知道那將成為往後案件的遠因。

  

智也殺人固然不對，但我實在無法不看見智也的善良純真以及他對紗月的愛，於是遺憾的感覺一直縈繞在我胸口。

假如智也是個令人厭惡的小孩就好了，我就不用哭得那麼傷心。就像清貴的爸爸說的：

要是對方的家長是個討厭的傢伙就好了，要是那種和我們格格不入的類型就好了，也可以發洩心裡的委屈。但愈看審判紀錄，就愈覺得這家人和我們是同一類人、哪裡都找得到的普通家庭，面對這樣的家庭，你叫我們怎麼發洩內心的不快？



這番話讓我想起了韓劇《魔王》的律師，為了哥哥之死復仇，用盡手段使當初的加害者家破人亡。當律師望見加害者的痛苦時，他隱約了解到他與加害者其實根本是同一類人，甚至內心根本已經原諒對方了，可惜想收手已經來不及。

清貴的爸爸想必也如是想，儘管口中有再多的責罵不滿，內心一隅或許早已不想也不再扛著這股憤恨。畢竟對方的痛苦，他不是猜不到……

   

但人生之路總得走下去，加害者與家人要背負罪孽，學會生命的可貴，用盡一生贖罪；受害者家屬心頭再傷痛，還是得微笑面對未來，傷痕會一直在，可終究會結痂。

    

雖然不曉得還會有什麼痛苦的事等著，但經過這個事件，兩家人都學到了「愛與理解」的重要，那麼片末的他們，必定會走向明亮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