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湖畔)

南京雖然是丘陵地形,低山崗地佔了總面積的1/2以上,但湖泊、河流卻不在少數。當年諸葛亮來到南京,望鍾山與石頭山而感慨龍蟠虎踞,認為此地為「帝王之宅」,使得南京名聲大噪。不過我卻覺得幸好南京還有長江、秦淮河貫穿其中,眾多湖泊更為它增添一分柔美,否則只有硬邦邦的石頭構築出來的城市未免單調無味了點。

南京春天最美的風情,除了各處隨風飛舞的花朵,就屬湖泊上瀲灧的水光了。

這趟旅程我共參觀了玄武湖、莫愁湖、明孝陵的紫霞湖與淵源流長的長江


在我看來,紫霞湖是明孝陵的「最」亮點,遠勝於滿山遍野盛開花朵的梅花山。清明連假讓明孝陵的人潮絡繹不絕,我原本打算重點部分晃晃就好,畢竟人多也實在難有清閒的興致逗留。

後來我意外走進東陵(朱元璋早死的大兒子朱標的墓地),比起孝陵的主要路段,這裡簡直是清幽的天堂。沿著指標望著上坡路段,我掙扎了一小段時間。紫霞湖雖然名稱美麗,但是否有觀賞價值有待商榷。萬一我辛辛苦苦爬了一大段路,結果是個小池子,豈不氣煞人嗎?



雖然內心猶豫,終究敵不過好奇心。我氣喘噓噓、邊走邊休息,順便在破舊的亭子看著腳前兩隻飛蝶垂死掙扎(不知為何飛到我面前而氣絕),然後感慨著解決掉我貧乏的午餐。

沿途其實花朵開得也不錯,雖然比不上梅花山的壯闊,也小巧得可愛。



然而,當紫霞湖映入我眼簾,之前的景色瞬間被我拋諸腦後。

紫霞湖面積不大,但放眼望去,湖色沉靜,襯著岸邊的梅花,美得叫我移不開眼。沒有孝陵那端的人潮洶湧,卻也不至於毫無人氣。四月天還有些涼意,可是仍不乏勇猛的老先生無視岸邊「禁止游泳」的立牌而跳進湖中鍛鍊心肺能力。



我靜靜坐在湖邊,任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望著湖中老爺爺們競賽,微風吹動樹梢的聲音清晰可聞,周遭有幾對情侶、幾個家庭,卻毫無過份的喧鬧聲響,彷彿大家都被這慵懶的情緒感染了。

我幾乎以為我會坐在那裡一輩子。

總是有人會問我說:「一個人旅行不寂寞嗎?」我可以斬釘截鐵的回答:

會,但絕對值得。

當我坐在紫霞湖畔,這種心靈上的寧靜與滿足,是旅伴無法給予的。光是這份愉悅的體會,就足以驅動我一次又一次獨自出遊。


同樣的感覺也在玄武湖出現。當天的玄武湖熱鬧非凡,彷彿大家講好似的,都選在同一個時間春遊。見過暑假北京的大陣仗(參見「此文」),玄武湖的人群自然嚇不倒我。

比起紫霞湖,玄武湖氣勢壯闊非凡,沿路繁花爭奇鬥艷,不愧為江南三大名湖之一、國家級的風景區。加上周圍又有台城、雞鳴寺相襯,更顯得它的獨特與出色。若閒步其中,絕對可以消磨個大半天。

 


廣大玄武湖園林區除湖本身外,亭臺樓閣亦可見,雖然沒有江南園林如拙政園、留園那麼繁密精緻,但點綴的功能絕對少不了。從這也可以看出南京曾經身為首都的氣派,江南園林多半以假山假水做為妝飾,但玄武湖則以真山(九華山)實水(玄武湖)來展現它的美麗,正如北方的頤和園、圓明園的概念。



因為玄武湖佔地極大,所以園內有參觀的接駁車,要價多少我忘記了。但我個人認為,與其坐在車上走馬看花,倒不如緩緩信步,更能咀嚼美景的滋味。

後來我挑了個空長椅,背對人潮遠眺湖景。周遭儘管嘈雜依舊,我內心卻平靜無波。偶爾觀察身旁的老婆婆逗弄孫子,或者看看佔據長椅另一半來來去去的人。

我想這份自在逍遙是用錢也買不到的。


相較而言,我覺得莫愁湖沒有上述兩者那麼顯眼。我前往莫愁湖是在準備飛回台灣的清早,正如我們這邊會有的活動,莫愁湖公園裡一早便聚集了不少老爺爺老婆婆,散步有之、打拳有之、跳舞亦有之,偶爾也會瞧見父母帶著小孩來遊玩。

適逢海棠花會在此舉辦,所以公園裡開滿了海棠,當然也摻雜著梅花、櫻花與其它我喊不出名字的花朵。聽說在夏天,湖裡會開滿荷花,光是採蓮藕應該就非常愉悅吧!

 


莫愁湖是為紀念名為莫愁的女孩。在南齊時代,洛陽少女莫愁因貧遠嫁江東富戶盧家,後移居南京。丈夫因征戰,不知音信,莫愁只好將心思寄託在扶危濟貧、幫助鄰里上。哪知她公公反對,莫愁不堪受辱,投石頭湖而死。後人為紀念莫愁的賢良淑德,便將石頭湖改名為莫愁湖。



令我驚訝的是,莫愁湖居然有江南第一名湖之稱。畢竟在我看來,玄武的雄偉、紫霞的幽靜,都勝過它許多。不過莫愁湖公園整體的構造,更接近江南園林會有的細緻風格,不知是否因為如此,它才冠絕金陵。

莫愁湖還有座「勝棋樓」,其典故來自於徐達與朱元璋的對弈。徐達是明朝的開國功臣,棋藝相當出色。有次與朱元璋下棋,竟然以棋子排出了「萬歲」兩字,朱元璋龍心大悅,於是將勝棋樓與花園全部賜給了徐達。明朝各個開國功臣沒一個倖免於難,唯獨徐達能全身而退,連後代子孫都富貴如常。我想,從這次對弈的結果或許可以見微知著吧!


在群湖之外,我還刻意遊了趟長江。雖說是「遊」,其實不過是搭上渡輪橫越長江罷了。黃河、長江這兩大中國重要的河流,屢屢出現在我中學的地理課本,如今親眼所見,無論它是否如我想像般波瀾壯闊,都算是了卻我一樁心願。

從南京中山碼頭,可以渡過長江至對岸的浦口。南京的長江河面或兩岸並沒有什麼美景,不是尋常的建築,便是一艘艘的貨櫃船,與我在高雄旗津搭渡輪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河面確實廣闊,幾乎望不到對岸。與旗津相同,這裡的渡輪不僅載人,也載機車。

 


來到對岸是著名的浦口,朱自清一篇描寫父愛的絕品〈背影〉打響它的名號,多數台灣人──無論用功與否──應該多少都記得朱父奮力爬上爬下月臺為朱自清買橘子的畫面。這個畫面就發生在浦口車站(即南京北站)。

 

然而,過去的熱鬧景象不復存在。踏出浦口碼頭的瞬間,我以為我變成愛麗絲,穿越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對岸的南京市區既繁華又喧鬧,但僅隔著一條長江,浦口竟然清靜而淳樸。舉目所及,盡是陳舊的房屋,大部分的居民是上了年紀的人。連渡口大門停著的計程車,都是簡易的馬達型三輪車。



大門的正對面,正是朱自清與父親分離的浦口車站,當然如今已荒廢,只剩大門與廢棄的車廂,供遊客們參觀。除了大門,內部無法進入,有鐵欄杆擋著。我怎麼說也是個循規蹈矩的好孩子,本來正打算離去,但剛好有個年輕男子不顧禁止進入的標示打開欄杆,這下子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畢竟好難得來到浦口,不看看內部實在有點可惜,只好硬著頭皮尾隨男子。

男子脖子上掛著昂貴的相機,顯然是名愛好攝影的遊客。只見他一踏入內部,相機的喀擦聲就不絕於耳。事實上內部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一節節不再有出場機會的車廂與月臺。月臺沒有我想像中高聳,看來朱自清的爸爸當初應該沒有爬得多辛苦(笑)。有幾名遊客大概是看到我和男子突破重圍進入禁地,也不再顧慮先後跟隨我們的腳步。



有趣的是,負責人似乎聽見我們的聲音,準備出來趕人,不過看我們拍得那麼認真,他也只是溫和地揮揮手。我在想這種戲碼應該不少見吧,負責人或許見怪不怪。不過我還是挺不好意思,畢竟人家都禁止了,打破規定終究不是什麼多光彩的事>”<

比起浦口車站,更令我感興趣的是街道的景色與人物。這裡沒有繁花爭奇鬥艷,也毫無名勝古蹟(除了浦口車站),有的不過是一棟棟毫無特色又破舊的建築,與鄉下時常出現的攤販,可是這種種卻帶給我難以忘懷的寧謐與遠離塵囂的愉悅。

 


直到如今,我還是沒法理解不過是一江之隔,為何兩個地區卻是天差地別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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