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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將演員的演技單獨地拎出來談,因為我覺得一位演員的演技之所以出色,很大一部分是仰賴對手與整個幕後團隊。

然而,總有些演員即使身處爛劇,你依然覺得他在發光。

我寫文單單談演員的演技,在中國部分目前只有兩位,一位是王凱,另一位是尹正。

我的文章標題提到「演技」與「聲情」,嚴格來講,聲情是演技的一部分,之所以將它獨列,是因為尹正豐富多樣的聲情是促成我寫這篇文章的初衷。

我非常討厭戲劇作品使用非演員本人的配音,除非真的有不得已的原因(像《SCI謎案集》為了過審,必須打掉重練),否則,由演員親身詮釋,是最能貼近角色在當下最真實的情感,也最能令我產生共鳴。

尹正的作品中,目前我看過的,配音都由他親自操刀。這就令我非常驚奇了,例如我不會想到《麻雀》的蘇三省,和《鬢邊不是海棠紅》的商細蕊是同一個人的聲音。當時我看了鬢邊再回頭看麻雀,第一個疑問就是「蘇三省是配音的嗎」。

後來我決定寫這篇文章,是看了《聲臨其境》尹正的部分。他配張國榮的《家有喜事》、張國強的《士兵突擊》,已經令我瞠目結舌,沒告訴我是後期配音,我都以為是本人上場。這不打緊,尹正是內蒙出生,從小在廣東長大,他配常騷和高城配得好,可能還有點地緣關係。可是當我聽見他和闞清子(麻雀裡飾演李小男,省男終於合體了~淚)分別配音《惡作劇之吻》的江直樹與袁湘琴,我下巴差點收不回來。

聲臨其境(家有喜事、士兵突擊):


聲臨其境(惡作劇之吻,3:25處):


他的直樹居然有台灣腔!台灣腔耶~超難想像的!!!鄭元暢的口條很獨特,是不太字正腔圓又有點囫圇的國語,我沒有那麼喜歡他的戲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口條。闞清子配湘琴就是普通話口音,可到了尹正,不能說完全是鄭元暢的口條,可光是那個台灣腔,我就佩服得五體投地。若隱去尹正的面容,我甚至可能以為是台灣人在配音。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尹正嗓音的多變,不難想像為何他能駕馭各種不同的角色。我一直認為,聲情表現好的演員,演技不會差到哪裡去。尹正用他的經歷證明他的演技與聲情確實一直在線,甚至日益精進。

他接受過一篇採訪,採訪者問他詮釋過的角色與各個BGM的相容性。我們都以為某角色應該是某BGM才對,沒想到尹正給出的答案出乎我們意外。他還認認真真地解釋理由,從他的解釋可以看得出來,他對角色的理解令我驚嘆,即使看起來是那麼小的一個角色,時間也久遠了,他竟可以隨手拈來。可見這些角色都刻畫在他的靈魂裡,他當初絕對是用盡了心力在詮釋。

採訪影片:https://www.bilibili.com/bangumi/play/ep318876



《鬢邊不是海棠紅》的商細蕊是我認識尹正的起點,我很慶幸我是透過商細蕊來遇見他。因為商細蕊這個角色太豐富了,沒有足夠演技的演員根本撐不起來。恰恰因為尹正撐起來了,所以他才能走進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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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細蕊是北平梨園的名角,是生轉旦。因此商細蕊身上既有旦角的婉約多情,亦有生角的剛性豪邁。這幾乎是兩種相反的特色,如何凝聚在一個人身上?而尹正做到了。

初識商細蕊,他的乖巧疏離還真讓我以為他只是一個嬌柔的戲子,但等到他商家棍使出來後,我才知道他有多爺們,十個程鳳台都不夠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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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勁松老師與他合作過《麻雀》,他曾這樣評論尹正:

尹正是我合作過的,就他這個年齡段的演員當中,極其優秀的。

很少有演員能集陰陽為一體,他身上兩面都有。他可以演陽剛,他可以演陰柔,而且天才的戲瘋子,天生不緊張。他是一個雙刃劍,兩面都能砍的。

這種演員他會吃很長遠的這碗飯,讓你不敢相信他今天是變成這樣,明天變成那樣。我們經常評價一個演員,用的詞叫「千面人」,他很可能成為這樣的演員。


果然有經驗的老前輩看人就是不一樣,真真切切點出尹正的能力與優勢。

我之前寫過〈論尹正與商細蕊的相容性〉,所以這裡就不談太多,僅僅提幾點我前文未提及的部分。

〈論尹正與商細蕊的相容性〉:https://siedust.pixnet.net/blog/post/472997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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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北京腔的養成。商細蕊做為一個外地人來到北平,尹正巧妙地將一個外地人想學好當地話的用心加在他的嗓音裡,所以我們會聽到商細蕊刻意標準的北京腔。這是尹正設計過的,有點像我們學英文刻意學美式發音,最後變得像光碟裡美語老師的發音一樣。坦白講,我看鬢邊的同時,也在追《原生之罪》,打死我都認不出來陸離的聲音是商細蕊的扮演者,更不用說商、陸兩人根本天差地遠的詮釋方式,完全沒有辨識困難的問題。

第二,旦角的養成。因為看了鬢邊,我才知道上戲妝要勒頭、吊眼,勒頭非常痛,會痛到吐。聽說尹正就吐過好幾次,戲曲老師還騙他勒頭不會痛,會痛可能是他自己頭的問題(因為不要他一直想勒頭的事),關鍵是尹正還信了(汗)。尹正太愛商細蕊這個角色,所以即便多累多難受,他依然想演繹好商細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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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細蕊的旦角妝扮一上場,沒有人不被他迷倒的。然而,並非任何一位扮相綽約婀娜的男旦都有辦法吸引人,尹正的商細蕊台上的風情之所以吸引我,在於他的演技完全注入其中,才叫人挪不開目光。

例如〈戰宛城〉的鄒氏,一曲思春,咬手絹的過程,極其色欲,又極其令人驚艷。看到台上鄒氏的媚態,誰能聯想到台下打架跟瘋狗一樣的商老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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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我痴迷的,是默戲的楊貴妃。程鳳台闖入商細蕊的房間,看見了他妝扮的楊貴妃,他說這不叫默戲,根本是商細蕊將楊貴妃的魂招來了,我深有同感。以前我不信白居易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然而當我看見商細蕊的楊貴妃,我才知道白居易誠不欺我。那個回眸、那個福身,是女人都會被掰彎啊!(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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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對不是僅僅扮女裝就能達到的效果,沒有演技是絕對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還有打擂台的趙飛燕,掌中舞的表現我看了花絮,才知道是尹正自己下場。因為尹正說過遠景是戲曲老師完成,我以為趙飛燕的舞蹈也是。原來我最喜歡的掌中舞很大部分是尹正自己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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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戲的表現是鬢邊相當重要的一環,尹正以他的專業與認真呈現出一個令我驚嘆商細蕊。有一幕他為水云樓的眾人在冰上表演踩蹺,大家都懷疑這個是否有替身,沒想到全程均是他自己完成。我只能說他太強了。


在追鬢邊的同時,我開動了《原生之罪》。陸離這個角色就如他的自我介紹:

我叫陸離。陸地的陸,離別的離。

陸離這輩子都在經歷離別,父親的入監、賞識他的張局與楚刀雙雙遇害、前妻吳文萱被迫殺人,最後連好不容易成為兄弟的池震,也死在小混混手裡。

所以陸離的形象不可能活潑,他總是沉著臉,對一切時刻感到焦躁,睡眠質量也不好,對嫌犯從來沒有好臉色,更多的是暴力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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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陸離,始終都是心疼二字。商細蕊還有程鳳台與其它人護著愛著,陸離其實什麼也沒有。

尹正詮釋陸離時,很刻意地減了肥,畢竟以陸離的遭遇,不可能是圓滾滾的形象。陸離的眼神永遠交雜著暴躁與悲傷,肩上總像背負著什麼,踽踽獨行在永無盡頭的黑暗裡。

尹正的陸離最令我驚訝的是,他居然可以演出六年前與六年後的差異,這差異不僅僅體現在演技上,連聲情都不一樣。

六年前他初出茅廬,遇到家人被殺的吳文萱。從眼神到嗓音,與六年後都截然不同。六年前的他明亮單純,嗓音輕亮;六年後他陰鬱沉悶,嗓音沉重。六年前的他充滿少年感,六年後的他彷彿歷經了一輩子的滄桑。

這樣的陸離,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叫我串戲到鬢邊的商細蕊,甚至我覺得他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人演的。


陸離固然遭遇許多,但若要論尹正角色的悲慘度,《麻雀》的蘇三省肯定當仁不讓。

蘇三省是尹正挑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反派角色,原著裡蘇三省的壞是壞到極點,沒有轉寰的餘地。但劇中添加了姊姊蘇翠蘭與喜歡的女孩李小男,使蘇三省這個角色有了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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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正認為沒有絕對的壞人,任何人會走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必有其原因。所以他塑造的蘇三省,更接近「可惡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他讓蘇三省的壞有了源頭、有了理由,沒讓蘇三省成為一個平面化的角色,藉著他與姊姊、李小男的互動,他立體化了蘇三省。

所以觀眾會看到蘇三省宛如水鬼的出場,會看見他刑求他人時的殘酷陰狠。前期觀眾恨不得他去死,評論裡充滿了惡意的留言。然而,當他開始展現面對李小男的柔情與專一,待親人的溫和與俏皮後,評論漸漸從一味的批評轉向惋惜的無奈。

如果尹正詮釋的蘇三省,只有深入骨髓的壞,那麼只能是樣板化的反派。正因為尹正賦予了蘇三省另一個面目,使人們意識到任何人都不可能僅僅一張面孔,蘇三省才真正打動了觀眾的心。

我永遠記得蘇三省發現姊姊死掉後瘋癲的狀態,更忘不了他被迫顫抖著雙手、笑著哭泣槍殺他生命中的太陽花(李小男)。尹正的演繹讓我看見的,不是蘇三省的極惡,而是他經歷背叛和缺乏關愛造就的悲劇。

所以我比陸離更心疼他。如果他能遇見一個真心愛他的女孩子,如果他的姊姊沒有被害死,那麼結局是否可以不一樣?

蘇三省的聲音也和尹正其它的角色不同。他面對行動處那些牛鬼蛇神,嗓音總是宛如蛇爬行在皮膚般的黏膩低沉。但面對姊姊與李小男,又多了那麼點輕快。因此我前面才會說,我以為蘇三省是別人配音,沒想到是尹正自己的聲音。

尹正在車墩拍攝《鬢邊不是海棠紅》時,曾跑到蘇三省的舊宅(麻雀拍攝地)。還拍照發了一條微博:

蘇隊長,我來看你了。下輩子要做個好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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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蘇三省在尹正心裡也是意難平啊!


在確定接演商細蕊之前,尹正先去找了惠楷棟導演。因為于正說惠導若同意,尹正就能接演商細蕊。也因為此行,尹正有了機會嘗試貴族的角色。

他客串了《烈火軍校》的承瑞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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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角色戲份不多,因此當初我沒有想過要補這部作品,連cut版都沒想過。後來看了久任大大的剪輯,驚為天人,立刻奔去找來看。

久任/承瑞貝勒剪輯: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64411q7jK

我沒想到尹正也能夠演貴族。承瑞貝勒甫出場,彈奏管風琴的姿態之優雅,已然透露出一骨子的貴族味。貝勒爺是清末遺族,言談間固然有高傲,卻不失分寸。我最喜歡他那句「祖宗不肖,現在一個蠻夷之國的商人,都可以隨便見我了」,真的A爆了(掩面)。

他的承瑞貝勒聲音特別字正腔圓,這是為了配合他身為貴族的身份吧!

他與織田顯蓉(高雨兒 飾)的對手戲我滿喜歡的,尤其一想到他們分別是鬢邊的商細蕊和俞青就特別帶勁。高雨兒的演技也很棒,陰狠的織田顯蓉她可以,溫婉烈性的俞青她也行。害我好想再看她和尹正合作,能不能來場情侶戲啊,我想看他們平平靜靜地談戀愛。


從上述幾部作品,可以看出尹正的可塑性相當高。他可以演戲瘋子,可以演背負痛苦過去的男人,可以演可憐又可惡的反派,連貴族也是信手拈來。最不可思議的是,他還能駕馭喜劇。

無論是《夏洛特煩惱》的袁華,那個自帶BGM的男人,還是《飛馳人生》的孫宇強,我們美麗的賽道玫瑰,都證明尹正不是只能詮釋嚴肅的角色。我特別喜歡孫宇強,導演說長髮的造型是尹正自己的想法,本來他是想要有木村拓哉的感覺(尹正是個標準的追星男孩),沒想到卻因此晉升為《飛馳人生》的女主角。電影裡有一幕還直接被喊美女,導演數次看到他的背影也以為是女生。記者採訪時問說為什麼沒有女主角,導演說加女主角是對她的不尊重,沈騰(男主角)立刻跟風說「主要也是尹正足夠漂亮」,導演回應「有尹正在了還需要女主角幹嘛」。(笑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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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宇強是個自己可以很有戲的角色,感覺世界是他的舞台,他隨時可以進入表演模式。也因為這一點,使得他在片中的笑點常常戳中我。像跳鋼管舞那段,前面還一副為難樣,但一切進表演狀態,媽呀,自己比任何人都還要沉浸其中。另外,就是最經典的呼應說,這幕最能說明孫宇強的自我感動模式,我也是因為看到這一幕,才決心找《飛馳人生》來看。

尹正的名場面(大推):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f4411x75V/

有些演員演得了正劇,卻未必能夠貼近喜劇的氛圍,甚至有可能變成尬演。但尹正卻能如千面人般徜徉在各種作品裡,他可是以令人恨得牙癢癢的蘇三省,卻也可以是叫我捧腹的孫宇強。


說到喜劇,我想再多提一部《大話西遊之愛你一萬年》。這部作品說不上好看,我純粹是為了尹正看有他部分的cut版,可是我覺得劇中的金蟬子(唐僧)滿值得一提。

表面看來,金蟬子非常可愛,特性與周星馳電影裡的唐僧並無二致,觀眾都戲稱他為唐萌萌(我愛死他的丸子頭)。然而,真正看下去,才知道這個角色沒有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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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原著《西遊記》唐三藏的慈悲,也保留了電影版叫人惱怒的嘮叨,可仔細分析,他更多了好幾分的腹黑。看起來無害,耍起心機來卻不落人後,最令難以招架的是,他賣弄起城府還是無痕無跡的那種,連責怪都責怪不來。

尹正本就生得端正,一雙大眼睛清靈水秀,要裝無辜太容易。我特別要提一下尹正的眼神戲,通常眼睛大的演員演戲容易有個毛病:空洞無神。但尹正從來沒有這個毛病,他的眼神戲和他的聲情一樣精采,他即使一句話都不說,光站在那裡,我單單看他的眼睛,都能明白他現下的心情。

金蟬子有一幕戲我印象最深刻,六耳獼猴打算吃他的肉(因為可以長生不老),金蟬子先是示弱,要求最後一個擁抱,六耳獼猴不疑有他,真的任他抱。此時,金蟬子便順勢將緊箍環戴在他頭上,收服了他。

這段非常精采,因為尹正將金蟬子的無辜柔弱到腹黑到慈悲一系列的情緒與特質,都恰如其分地展現出來。

最可怕的是,他所有的情緒與舉動,都是真心的,這無疑將金蟬子這個角色具體化到極致。

金蟬子將緊箍環戴在六耳獼猴頭上,唸起緊箍咒的同時,看著六耳獼猴痛苦欲絕的模樣,他的眼淚竟然落下來。

毋須多說什麼話,金蟬子泛紅的眼眶、止不住的淚水已經說明他所有的腹黑所有的心機,都是出於慈悲出於愛。


尹正並非科班出身,27歲才接觸演戲的他,沒有料到演戲竟然成為他迄今為止,最熱愛的一件事,他坦言演戲是非常幸福的事。他可以拉著朋友(杜海濤)不停地訴說演戲超好玩他超愛演戲,鬢邊開播前,他的好機友王一博甚至在微博上為他宣傳,以王一博的個性會做這種事,肯定是尹正這個大哥哥跟他講過無數遍他有多愛商細蕊多愛鬢邊。

我向來尊敬並欣賞熱愛演戲的演員,我討厭吊兒郎噹把演戲當成撈錢途徑的人。演員本身有無認真、有無努力,看角色的完成度便可知曉。尹正也許拍過爛戲,但平心而論,他沒有將角色演爛過。

期待未來他有更好的作品出現,有更深刻的角色打動我的心!祝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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