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解決完《天涯明月刀》、《九月鷹飛》、《飛刀，又見飛刀》這三部作品，我的小李飛刀系列終於蒐集完畢。

當初我因為電視劇《天涯明月刀》的熱播，忍不住找了《邊城浪子》來讀，意外被裡頭乍然出現的飛劍客驚艷到，於是循線讀起《多情劍客無情劍》。又放不下《邊城浪子》裡被錯當復仇棋子的傅紅雪，想得知他的後續，《天涯明月刀》便成必讀之書。既然我飛刀系列都讀到這等地步，剩下的兩套不可能不一併解決。

讀書總要有始有終嘛！


關於飛刀系列，時間順序與書中主角如下表：

＃[心得]多情劍客無情劍
＃[心得]邊城浪子


我曾經很詬病《邊城浪子》的傅紅雪，一心一意只想著復仇，又沒有足夠的冷靜判斷找出真相，我幾乎是一邊讀一邊罵著這個腦殘鬼。然而，讀到《邊城》的末了，傅紅雪的身世一揭開，眼見他前半輩子堅持的信念毀於一旦，我竟然忍不住為他心疼。殘廢著一隻腳、不時發作的癲癇，已經為他的人生寫下太多悲情，沒想到古龍還不放過他，逼著他用最美好的青春，來為一個根本不是他父親的男人復仇，最終得到的盡是虛空。

傅紅雪無疑是個悲劇角色，若故事停留在《邊城浪子》，我一定會痛恨古龍的殘忍。幸好《邊城》不是終點，《天涯明月刀》的出現，意外扭轉傅紅雪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天涯明月刀》的架構相當簡單，沒有過多龐大複雜的陰謀，雖然仍具懸疑性，但事件相對較單純。傅紅雪與其說是主角，更像是將各個環節連接起來的串場人物。

故事敘述傅紅雪某日來到鳳凰集，遇見一年前他手下留情未殺的燕南飛。燕南飛一心求死，傅紅雪心有疑惑，逐漸得知燕南飛的隱衷。或許出於同情，傅紅雪決心幫助燕南飛，並與燕南飛的紅顏知己明月心，一同對抗眾多屠殺事件背後的主謀。

比起古龍其它作品，《天涯明月刀》沒有什麼磅礴的氣勢，可是我卻非常喜歡這種風格，節奏十分流暢。就像推理小說的小品一般，讀來既無負擔，滋味也毫不遜色於所謂的傑作。

不過《天涯明月刀》最吸引我的，是傅紅雪的變化。他已不再是《邊城浪子》裡滿腦子復仇的少年，他變得沉穩、成熟，儘管過往仍然在他心底留下不可抹滅的傷痕，但他卻漸漸懂得平復心境，以清澈的目光，看待周遭的人事物。

《邊城浪子》的他還會被女人傷得體無完膚，完全失去戰鬥力。《天涯明月刀》則截然不同，公子羽設計他在決戰前與女人同寢，企圖干擾他的力量。傅紅雪卻能在最初的驚愕後找回理智與判斷力，一舉揭開公子羽的惡計。

這樣的傅紅雪實在帥到一個爆炸啊！

而且《天涯》的結局很棒，傅紅雪找到了為他付出甚多的周婷。周婷在書中戲份非常少，身份也相當卑微，儘管驚鴻一瞥，她對傅紅雪純粹而認真的用心無庸置疑。雖然古龍沒有明示，卻可想見兩人將會過著遺世獨立的隱居生活。這肯定也是傅紅雪衷心期盼的。


相較於《天涯明月刀》的簡單，《九月鷹飛》便顯得繁複許多。

《九月鷹飛》敘述葉開與丁靈琳接受了飛劍客的托付，照顧已成年智力卻僅有七歲的上官小仙（上官金虹與林仙兒的女兒）。當初上官金虹被李尋歡所殺，他創辦的金錢幫遺留大筆資產，資產去向全繫於上官小仙，因此江湖人士莫不覬覦上官小仙。但上官小仙卻非表面如此簡單，連葉開也遭其矇騙，被迫涉入上官小仙不亞於其父的龐大野心。

飛刀系列裡，《九月鷹飛》算是與《多情劍客無情劍》比較有關係的續作。一方面是因為上官小仙的登場，另一面是李尋歡與葉開的偽‧師徒關係。上官小仙擁有母親林仙兒的美貌，卻沒有她的軟弱；繼承她父親上官金虹的狠毒，卻懂得使用女人的溫柔來平衡，顯然葉開將面臨比李尋歡更艱難的處境。

也許是師承李尋歡，葉開身上多少帶點李探花的性格。沒有他的文雅，卻有他寬厚甚至博愛的傾向，從葉開出刀的動機便可窺見。但這樣的葉開我非常擔心，因為李尋歡宗教家似的個性一直為我所厭棄，如果古龍打算製造第二個李尋歡，我想我可以將《九月鷹飛》扔到垃圾筒了。

值得慶幸的是，葉開沒有端坐在神壇上，而是走下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有憎惡有痛苦有缺點。

《九月鷹飛》懸疑性足夠，加上葉開與丁靈琳被眾人誤會為奸人，更增強故事的張力，照理說在我心目中應該不會輸給《天涯明月刀》。然而壞就壞在結局，相信讀過《多情劍客無情劍》的朋友看到結局應該都會跳起來罵髒話吧！XD

縱使要彰顯葉開與李尋歡的關係，也用不著以同樣的寫法超展開啊！


雖然《天涯》與《九月》分別以傅、葉為主角，兩人並未像《邊城》那樣同時出現，可是令我意外的是，關於兩人的關係，這兩個故事竟帶給我遠勝於《邊城》的感動。

從《邊城浪子》到《天涯明月刀》，傅紅雪成熟了、睿智了，可是骨子裡那股傲嬌勁還是沒改。無論誰問他朋友一事，他總是冷淡地回答：「我沒有朋友。」但問者絕對會再加問一句：「葉開呢？」

可以說全世界都認為葉開是傅紅雪獨一無二的朋友，傅紅雪卻自始至終不予承認。可是每每題到葉開，傅紅雪語氣裡的懷念與尊敬卻是赤裸裸的。

傅紅雪道：「你的出手一定也很快，而且刀脫手後，刀的本身還有變化。」
……
蕭四無道：「你怎麼能看得出？」
傅紅雪道：「你左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特別有力。」
蕭四無笑容艱澀，冷冷道：「好眼力。」
傅紅雪道：「好刀。」
蕭四無傲然道：「本就是好刀！」
傅紅雪道：「雖是好刀，卻還是比不上葉開。」
蕭四無的動作突然停頓。
傅紅雪也終於站起來，道：「葉開的飛刀出手，當今天下最多只有一個人能破解。」
蕭四無手背的青筋更凸出，道：「我的刀呢？」
傅紅雪淡淡道：「現在這屋子裡最少已有三個人能破你的刀！」

即便傅紅雪嘴皮上死不承認，我相信葉開肯定是好好放在他心頭的。

當然葉開這一面就更不用說了。儘管《九月鷹飛》裡他忙著周旋於眾多女人之間，但一提及傅紅雪，滿滿的感情掩飾不住。

我曾對《邊城浪子》後傅紅雪與花白鳳的發展感到擔憂，沒有血緣的母子如何面對一連串的錯誤與欺騙，往後如何繼續他們的人生。沒想到最終的解答不是放在《天涯明月刀》，而是藉由葉開的口道出溫馨而感人的答案。

葉開笑了笑，道：「現在她（花白鳳）只不過是個很平凡的老婦人，正在一個寧靜的地方，安享她的餘年，希望她的兒子能時常回去看看她。」
崔玉真道：「可是你卻很少回去。」
葉開道：「因為她還有個兒子在陪著她。」他目光彷彿又在凝視著遠方，徐徐道：「這個兒子雖不是她親生的，卻比我這個親生的兒子更孝順。」
崔玉真道：「他長得也跟你一樣。」
葉開微笑道：「他跟我不一樣，他是個很奇怪的人，但卻比我好看，廢話也沒有我這麼多，我希望以後能常見他。」

當初讀到這段時，我眼淚差點飆出來。就好像以前我讀伊坂幸太郎的《重力小丑》，血緣什麼的管它去死，人與人之間長期相處的那份情感才是最真實的。

結果網友吐嘈說：「葉開……不常回去見老媽，卻想常見傅紅雪。」毫不猶疑地點出真相，我眼淚頓時流了回去XDDDDD。

若說《邊城浪子》的葉開還有那麼點沉悶不安，《九月鷹飛》前期的葉開無疑是靈動活潑的，感覺與電視劇的葉開頗接近，尤其是扮女裝的橋段。

接觸《九月鷹飛》以先，我已知道葉開在書中會扮作女人。但我心想再怎麼打扮，終究是男人，應該沒什麼可期待。我顯然低估古龍的能耐，葉開裝扮女人這段精采極了，主要原因有二，其一是此處埋了一個極大的伏筆，女葉開的出現等於破了梗。其二是古龍將葉開描述得太驚美，我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神案前擺著幾個蒲團，中間一個蒲團上，坐著個雲鬃高髻的錦衣少女，彷彿很美。
她重眉斂目，盤膝坐在那裡，竟像是老僧入定一樣。這麼多人從外面走進來，她居然不聞不問，好像根本沒有看到。
但韓貞卻忍不住要去看看她。
放著這麼美的少女在面前，若是連看都不看，這個人一定不是個男人。
韓貞總算還是個男人。

我猜不透古龍的居心啊XD，更令我訝異的是，葉開扮的是丁靈琳的雙胞胎兄弟（妹）。換言之，葉開扮起女人，和自己的女友是一樣漂亮。如此一來，叫丁靈琳情何以堪？

丁靈琳吃吃的笑著，從懷裡掏出塊雪白的絲巾，拋給葉開，道：「快把你臉上這些胭脂擦乾淨，免得我看著噁心。」
葉開微笑道：「你噁心？但卻偏偏有很多人認為我美極了。」
丁靈琳道：「美個屁。」
葉開道：「若是不美，怎麼會有人認為我像丁靈琳？」

這個時候我就哀怨了，為什麼電視劇的葉開扮起女人那麼隨便呢？我相信以陳楚河的容貌，好好打扮肯定也是驚艷美少女一枚啊！我恨劇組～>”<～

雖然說劇中的大姐也不是很難看但我就是不滿意……
（右：葉開、左：南宮翎）


讀古龍的小說也讓我發現男人的嘴炮原來是基情的所在（並不是），這大概是我永遠沒法理解的邏輯吧！

楊天看著他，微笑道：「好朋友見面，你為什麼要嘆氣？」
葉開道：「因為你沒有受傷。」
楊天道：「我受傷了，你才高興？」
葉開忽然笑了笑，道：「因為我想吃豆腐。」
楊天大笑，道：「現在我正在洗澡，豈非正是你的好機會？」


至於《飛刀，又見飛刀》，簡直是個悲劇，有夠難看的，視為狗尾續貂都不為過。

這篇文章是先有電影，古龍再將之行於文。不過因為當時他手腕受傷未癒，只好口述請人代寫，可想而知品質必會受到影響。所以難看歸難看，還是可以原諒。

但我真的覺得這個故事有沒有都無妨，飛刀系列停在《九月鷹飛》已經夠圓滿了。偏偏古龍要搞出一個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後代來敗壞李尋歡的風聲，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飛刀，又見飛刀》的主角為李壞（這個取名實在令人無言），是李尋歡的兒子李曼青，與上官金虹的女兒（上官小仙的妹妹）所生的兒子。因為是私生子，加上上一代的恩怨，李曼青拋棄了人家母子倆，使李壞自小漂泊在外。雖然父親曾傳授他一身飛刀絕藝，但他卻不像李尋歡那樣正氣凜然，反而遊走正邪之間（怎麼有楊過的fu）。

後來李曼青為了決鬥一事，將李壞尋回，希望他能代替自己赴約。想不到李壞決鬥的對象既是父親仇人的女兒，也是他曾經深愛的女子。簡言之，又是一場俗爛的相愛相殺戲碼。

若說《飛刀，又見飛刀》有什麼優點，我想大概只有「短篇」了吧，約三十分鐘可以解決的文章，再怎麼難看不過都是一眨眼事了。


＃關於小李飛刀系列，我個人評價排序：

天涯明月刀＞九月鷹飛＞多情劍客無情劍＝邊城浪子＞＞＞＞＞＞＞飛刀，又見飛刀